一本小孩子看的童话书迷住了我.据说这本书已经风靡全球,但我流泪只是因为其中的一句话.这句话是——所有的爱都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1 与爱有关的东西是一种专门袭击心灵的武器,它让人无法抵挡也无法预防,有一个我以为早就忘了的人,是早已离开人世的姥姥.我至今记得由于她久卧病榻所带来的那种萦绕全家的阴霾.更何况她不是一个明智的老人.她的糊涂与固执曾给每一个亲友带来麻烦和混乱.想起她,我就会想起那些不堪描述的东西,回忆就会化作难堪扫过面颊.在几乎拖垮了所有的亲人之后,她的死使所有的孩子悄悄松了一口气,就连其后的葬礼也没有一点应有的悲伤与缅怀.她很轻易的被她的孩子们遗忘了,几十年都不再提——如果不是因为一句话.那天我买了几个南方的水果给孩子吃,这东西本地没有,我对女儿忆苦思甜道:“你多幸福啊,过去的人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记忆突如其来的涌上来,我想起一些事情,姥姥临死时想吃桔子,可那个年代哪像现在,水果不分季节,四季都有啊!那一瞬,我真愿意用我所有财富换回时光倒流——哪怕只让她吃上一个桔子.我这才知道,那又脏又臭的病床,那颠三倒四的折腾和由于她的糊涂所带来的种种难堪与羞辱,与那双紧紧抱过我的手相比,实在是无法并论啊!我记起她在炎热夏天汗流浃背地拼命为我摇扇子,闷热的午后人倦思睡,知了嘈杂声声,她却睁大眼睛,竭力不使自己睡着.我记起冬天的晚上,她给我暖好被窝,我把冰凉的小脚恶作剧的探进她的胸膛,听她尖叫一声,而后却紧紧捂住,连声问"怎么这么凉这么凉可别冻坏了..“记起了她总是絮絮叨叨吓唬我说,再捣乱就告诉你爸爸,看他打死你.还有那一头乱蓬蓬的白头发,她蹒跚的身后总有孩子们跟在后面哄叫:你家有个老妖婆.——这么多年了,依然清晰如昨. 2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在不该恋爱的时候你爱上了他,可是就在你想要告诉他的时候,他去了远方.他走后下了一场大雪,你从教室里跑出来时他已经离开了,甚至没有告别.望着雪地上凌乱的不知是谁的脚印,你知道,这就是诀别.你一声不响回到宿舍躺下了,此后几天,你陷入了没完没了的梦境,在梦中你想,他就连一行脚印都没给你留下啊.那场病痛一样的恋爱几乎毁了你的一切,它让你元气大伤.在那一年里,你熟悉了医院里的来苏水味儿,一年里吃的药比一辈子都多.你小心翼翼的护着你的伤口,不去掀动它,直到它艰难的愈合.你也一天天健康起来,爽朗起来,你忘了他,随后,你陷入了一场接一场恋爱和恋爱的游戏,你惬意的玩味着被爱的感觉,你彻底平静了.好多年后的一天,你看到了一则手机广告,很美的意境,美丽的女人递过手机,温柔的对你说——“让你知道你爱的人在哪儿.”这句话就像子弹一下子穿透了你心上厚厚的痂.你战栗不已,在恍惚的刹那间,你低声问,他现在在哪儿?一幕幕的往事在你眼前一掠而过,幻灯片一样.和泪水一起涌上来的依然是那种最最熟悉的感觉.你这才明白,它们其实从未稍离.早已不再天真的你像个孩子一样傻乎乎地懊恼,如果当年家里有部电话该多好,如果当时我有现在这么多钱该多好啊,我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可以不顾万水千山去找他.他再也不会杳无音讯啊……拭去那些蒙在记忆上的灰尘,你看到自己过往的挣扎,那些全是你心中的火焰啮咬过的烙印,是爱留下的痕迹.这是一种痛过也不悔的感觉.岁月的河流漫过了它,熄灭了它.但却没有冲刷掉它. 3 你一直相信,你的爱即便是不动声色也会留下痕迹的.这是一种无法阻止的力量.朋友讲他年少时的故事——父亲是个粗人,动不动拳脚相加,以至于他和父亲闹得很僵,最后竟然达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他曾对朋友们说:我这辈子无法跟我爹沟通了.一个冬天里,他病到了,起初病得并不重,他爹骂他穿的少,没病找病.边骂边扔过一件大衣.他却急了,说句不要你管,扬长而去.结果,没几天便躺下了.他说当他睁开眼时,病房里亮着灯,窗外很黑,他那花白头发的父亲正紧盯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往下落,墙上的表已经指向三点了,病房里静得只听见父亲抽鼻子的声音.父亲发现他已经醒了,转过头来,他看到一丝泪光在父亲眼中闪过,随后却听到父亲在粗着嗓子骂:混帐东西,有本事不要躺在这里!给我滚回去.这一次,他的声音没爹的高,他说,不要你管. 他现在是个有名的孝子,可就是脾气不太好,邻居们常听他冲他老子嚷:天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破衣服?!你以为你多大?十八?随后听到他老子的声音高过儿子:老子不要你管! 4 你是在他走后开始写诗的,一个原本很大气的女孩子一下子变得轻轻柔柔,你的课本每一页上都写下了他的名字,你时常专注地默念它们,用那些经过千思万想却始终未能出口的话,每当有人走近,你都会神经质般慌忙把书合上,如同大梦初醒.慢慢的,你的一字一句都变得考究而圆润,它们像一颗颗美丽的珍珠,被人从受伤的蚌贝里剥离.它们使你被称作女诗人. 后来有朋友批评你说,你的作品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爱情.你没有反驳,你在你的下一首诗中写到:我的爱留下了一行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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