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 幕 遮(碧云天) 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群钟爱古典诗词的“红颜知己”,我们除了上课的时间,就会聚在一起,聊一聊自己最近又看过的诗词,相互品评一番,尔后散去. 有一日,我们争相说自己最喜欢的宋词里的句子,一位朋友说,她最爱那首辛弃疾的《采桑子》:“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认为这首词,虽然简短,但偏就在那简短的字句中,蕴藏了看破世事的深沉. 可我很不喜欢这类句子,觉得过于沮丧,过于悲伤,倘若人生便是如此绝望,那又何须浑浑噩噩,在人世间活这么几十年?于是不顾众人反对,也不搭理这位作者也曾写过“明月别枝惊鹊, 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这类让我心生向往的句子,对该词强加打压,于是便从东坡先生的词里,单取了一句“好梦留人睡”,硬将“心胸狭小”的罪名安在辛先生身上,还摆出一副无赖神色,逗得刚才一群还在暗自伤神的文艺女青年们开怀大笑. 后来有一天,跟其中一个貌美如花的好友,在一个蔚蓝的午休时间,携手走至学校的草场边,沿着绿茵茵的树木散步.她有些不开心,我想,也许是因为那时候那些蜚语流言吧!那时候,在那样的重点高中里,正派的师生们,总看不惯太过张狂的人,而这位朋友因为容貌,为自己招惹了一堆“绯闻”.她很不开心,却又不知道如何排解,也不肯轻易说出来——那样骄傲的女孩子,即使是面对知心好友的我,也不肯说.她也许是觉得说出来是件很丢脸的事,也许,是觉得在她眼中如此单纯而天真的我,不了解那些让她愁眉不展的事.就在那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的金灿灿的落叶下,我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我才跟她说,我为什么偏偏要在众多才华横溢的词句中,单单喜欢“好梦留人睡”这一句. 我总觉得,既然人在世间,总要碰见很多不如意却又无法改变的事,那么,衬着人生如此短暂的光阴,在我们可以掌控的事情中,自然要多想想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开心,更快乐,而把那些被旁人所带来的烦恼,统统弃之于外,不让它们干扰自己分毫,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够随心所欲,让自己活得快乐.好梦留人睡,可是,又有多少人一定要自寻烦恼,纵使在梦中,也不肯纵容自己,做一个长长的美梦?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在别人心中留下完美,而强迫自己,成为一个不快乐的人?所以,不但要夜夜好梦,而且就算在大日头底下,也要纵容自己,做一个美好的白日梦,让自己能够沿着自己选定的路,以自己选定的方式,去面对自己想要面对的人,想要面对的事. 那时候,我不过是借隐喻,想要帮她走出那些缠绕着她、也许事实上并不存在的绳子.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也不知道她究竟作何感想,但我知道,后来的她,在别人眼中,变得更加张扬,甚至有人把关于她的那些并不存在的流言蜚语,告诉了我.我只是笑一笑,替她辩解了几句,就不再说话.那时候,尤其是在后来高二分班,我们一个学文,一个学理,所以恐怕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竟然是好朋友的吧?毕竟,一个神采飞扬,一个内敛沉静,怎么看,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唯有我们自己,才知道我们是如此相似.她把她的骄傲放在脸上,而我的骄傲,却只放在自己的心底. 直到如今,不了解我的人,依然以为我是个柔弱可欺的人,可只有最熟悉我的朋友,才明白我的任性.很好玩是不是?我经常在心底问自己,脸上依然是不同程度快乐的笑.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个人像我一样,我想要达到的目标,就会努力去争取,我不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指望要硬塞给我.我纵容自己,开开心心地生活,毫不掩饰,毫不虚伪做作. 幸好,有很多人,男男女女,不因为我的任性而失望,反而反过来,帮助我纵容自己的任性,成为我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虽然有很多高中时代一起谈天说地、品诗论词的好友,散在天南海北,已经断了联系,可是她们在我心底,却一直保留着那些鲜活的影像. 在北京这样一个阴沉沉的天气里,对着阳台外欲下未下的雨,我却忍不住,想对这些许久不曾碰面的朋友,说一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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