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国贸地铁出口,一位老人用最完美的姿势拉着小提琴,面前摊开的琴盒里,依稀可见不多的零钱----又一个在地铁口卖艺的老人. 只是,这一回却没有琴声----或许他只会做拉琴的姿势. 突然想起学校地铁口那位拉二胡的老人,这学期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可是,在过去的那一年,过去的那些时候,无论严寒酷暑,无论风吹雨淋,他都会在. 朋友说:他也许已经去世了. 眼泪就流了下来:早知道这么快就会见不到,早知道我们只有一年多的缘分,我当时应该给他钱的----哪怕从春到秋他都在那里,哪怕早上搭地铁,晚上下地铁,他都在那里,地铁斜坡处,眯着眼睛,拉着永远不变的调子,给钱他也不谢,不给他也不说,自顾自拉着永远不变的调子. 可是,转了那么多次地铁,路过那么多次,听了那么多遍,今天想起来,我居然没有记住,自始至终他一直在拉的那首曲子到底叫什么.他只是一个标志,和广告牌、栏杆、校门一样的标志,见到他,我就知道,我快到学校了. 我甚至曾经厌恶过他----他和他持之以恒的存在,他和他从一而终的蓝色破棉袄,他和他坚定不移的二胡曲,都在考验我的善良----要不要给他钱?给他多少?是不是每次路过都要给? 看过太多报道,得过太多教训,已经学会了漠然面对摊在面前的手,真的,我已经习惯于拒绝一切可怜的、貌似可怜的、真的、假的乞丐和技艺并不专业的卖艺人. 可是,每每路过的学校地铁口拉二胡的老人,仍让我踌躇不已. 他满是皱纹的黑色的脸,他一年四季不换的衣服,他朝朝暮暮单调如初的琴声,都使我无法泰然离开. 然而,我终于也还是潇洒地走了,除了最初一周,挥挥衣袖,我没有再留给他一分钱. 而今想起来,即使每次路过都给他钱,即使每次都给他一元钱,一个月,也不过就是六十元----这些钱,甚至不够我买一条裤腿. 只因为去年夏天他在那里,今年冬天他在那里,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一直在那里,用从不曾拉好也不打算拉好的二胡赚取我的同情----而这,恰恰是我无法容忍的. 我绝没有想到,突然的某一天,他就不在了,彻底走出了我的生活,不再用不着调的琴声拷打我并不纯粹的善良. 他是那么微不足道,如果不是国贸地铁口无声的小提琴表演,我甚至不会意识到他的离开. 返回身来,已经走出地铁的我,留给那依然无声的琴两元钱----不再问他是穷困潦倒抑或家财万贯. 他是怎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怎样的人. (二) 那天傍晚出去吃饭,繁华的西街,到处是热火朝天. 我就这样遇到了那只流浪狗. 它低着头,在每个有垃圾的地方,用鼻子嗅,用爪子翻,却始终没有收获. 从校门口到西街,不远的距离,它走了很久. 它走了很久,却没有吃到任何东西. 它依然低着头,嗅着,在每一个有垃圾的地方翻找着. 似乎是意识到我对它的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它跟在了我的旁边. 想起去年夏天,另一条街道上,一只瘸腿的流浪狗跟着我,顶着烈日走了又走,我却没能给它任何照顾----我出门从不带食物,附近也没有一个可以买到食物的商店. 那一天,当那只瘸腿的流浪狗离去的时候,我几乎落泪----一个生命曾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它曾经那么热切,那么执着地用瘸着的腿举步维艰地跟着我,我却辜负了. 今年的西街,到处是烤肉和便利店. 走进最近的小店,我买了整整一大袋肉肠,满心欢喜走出店门的时候,那跟了我十多分钟的流浪狗已不见踪影. 从街口走进校园,我问每一个停留的人:有没有见到一只黑色白爪的流浪狗? 没有人见到:九点的天色,即使是夏天,也是黑夜,没有人会特意去看一只低头觅食的、黑色白爪、并不特别的流浪狗. 从那天起,我有了一个习惯:包里永远会装三只肉肠----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遇到哪只流浪的动物,一条狗,或者一只猫,我只知道,我不会再辜负即将遇到的下一个----即使我能给的很有限. (三) 舅舅来京办事,在宾馆聊天的时候,妈妈提到,下午出门,舅舅突然低血糖,汗流不已,浑身发抖,幸好妈妈随身带着糖,我才有机会在晚上见到依旧满面红光的舅舅. 妈妈说:低血糖是很危险的,不及时补充糖分,很可能会危及生命,即使抢救过来,也可能会半身不遂,或者成为植物人. 妈妈说这话时,眼眶红红的. 再看坐在桌前撰写文件的舅舅,那挺直的鼻梁、深深的眼眶、微翘的下巴,都有着妈妈一样的痕迹,在我看来,亲切而温暖. 晚上吃饭时,舅舅将菜单先摆在我面前:莎莉不吃肉,先点你爱吃的. 想想就在几小时前,偌大的北京城,光天化日之下,我差点就失去了这样父母般爱着我,关心我的舅舅,我的鼻子酸了. 今天起,我又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包里总会装四块糖. 我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哪样的地点,遇到哪一个人的亲人,他也会低血糖,他也会需要迅速补充糖分. 我并不认识他,他却是某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
客服总机：086-021-58886580 客服传真：086-021-58783020 客服信箱：customer@zuanshi.com 法律顾问：上海宋海佳律师事务所 宋海佳律师技术支持：上海广施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备案序号：沪ICP备11024223号 |
|||
| 本网站所刊登的图片﹑信息等资料，均为钻石婚恋版权所有，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有违反,追究法律责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