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街道,她穿着白色棉布长裙慢慢地走.是生日时维买给她的那条.他说她穿裙子的样子美得无可比拟. 裙摆上一大团酒红色的印迹,像块丑丑的伤疤.她就这样穿着带伤疤的裙子在人群里穿行,表情淡漠. 她顺着沿河的白色水泥路一直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或许这是一种纪念爱的方式.也许是悼念. 两年以前,维就是在这条路上牵着她冰凉的手,温柔地,久久没有放开. 然而此刻,他大概已经在大洋彼岸的教堂里举行婚礼,新娘是另一个女人,一个她所陌生的富家千金. 他说过,他会回来娶她的. 喃喃,只剩耳畔的风在窃窃私语.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办法掩饰裙子上的伤疤.她用漂白剂浸泡它,去各个饰品店寻找合适的布贴,但伤疤依然存在,根深蒂固地折磨着她,只是颜色淡了些. 她开始放弃各种徒劳的努力,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苛求自己去做不可能的事情. 她终于对现实妥协了. 沿河路的尽头是座巨型的水坝,以前的夏天,她和维经常爱到这里吹风.她恐高,维总是故意淘气地吓唬她,好像要把她推下去一样,手却小心地护住她.每次她都害怕得尖叫,但心却被一种踏实的甜蜜包裹着. 现在,她站在拦河大坝上,那个维曾经陪她站过的位置.一切欢声笑语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望着桥下汹涌的倾闸而出的河水,她感觉不到害怕.没有什么能够带给她更多的恐惧,除了维的离开. 维的突然移民,几乎也同时带走了她二十三年来的全部感情.她的心如死寂般的难过,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盯着桥下的流动的河水一直看,眼睛生疼.汩汩的风掀动着她的白色长裙,发出旗帜颤抖在空气中的声音.她努力在河水里找寻自己的影子,太远,看不清.她只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已经死在水里的自己. 过去的她早已死去,现在活着的,已经不是那个黎幽蓝.那个黎幽蓝在心里烙下了维的印记,只属于他,既然他舍弃,她也决绝. 停止难过,停止呼吸,没有结果的爱情,回忆都是一种奢侈. 幽蓝走进街角那家装修精美的化妆品店.她想要一瓶指甲油.来掩饰自己苍白的手指. 维说,你的指甲很美,只是没有血色. 幽蓝拿起一瓶酒红色的指甲油,晶莹的小瓶里粘稠的魅惑吸引了她.她想要它. 她轻轻地拧开瓶子. 她多么好奇,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踏进这种奢华的地方. 贫穷的她总是素面朝天.她习惯了这种淡淡的样子. 虽然她的内心渴望着一场华丽的蜕变,但无从. 维随口的一句话,却将她引到了这里. 这个指甲油不能试的.女店员精致的妆容凑过来. 幽蓝一惊,不好意思地想将瓶子放回柜台.忙乱中竟不慎打翻了它. 酒红色的指甲油如血液一般泼洒出来,飞溅在她白色的裙摆上. 幽蓝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团红色的液体已如一朵诡异的大花,悄悄盛开在她的裙子上. 瓶子并没有摔破,但已泼掉大半,幽蓝尴尬地站在那里. 女店员递过包装袋装好的指甲油,被唇彩染得晶莹发亮的嘴巴里嘣出几个字,98块,国外的牌子. 幽蓝的脸立刻红得发烫.她咬了下干得发白的嘴唇,掏出身上唯一一张100块,装起袋子,逃了出来.她的心一直急急地乱跳.手里好看的袋子像烧红的煤球一样烫手. 贫穷于她是可耻的,但她却无能为力. 维不常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世.幽蓝也不想知道,或者说是害怕知道. 只有一次,幽蓝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远处,维上了那辆车. 幽蓝渐渐在这份爱里感觉到无助.维和她仿佛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但她爱他,痛并快乐着. 维生日,幽蓝买不起什么昂贵的礼物送他.似乎太廉价,又极为不相称.她只是一个靠变卖文字糊口的平凡女子. 幽蓝买了她所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毛线,花很多个晚上给维织一件浅灰色的毛衣.那是维极爱的一种颜色,她一直牢牢记着. 某一个深夜,维打电话来说,幽蓝,我要走了,去美国,全家移民. 幽蓝愣在电话这端. 很长的沉默之后,维说,我也没有办法,爸爸的朋友在那边已经给我们办好了手续,现在催我们过去. 眼泪,如果此刻的眼泪还能代表什么.幽蓝几乎哭肿了双眼,但愿再看不到光明. 她一遍遍地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维一家走得很安静,但报社记者的鼻子似乎一向很灵.当天市里的晚报就登出了“本市金融巨头携全家移民美国”的消息. 幽蓝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取出柜子里一直舍不得穿的白色棉布长裙,套在身上,久久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 这是维留给她的唯一回忆了,一份白色的,寂寞的,礼物. 维走的时候说,幽蓝,我会回来娶你的. 但之后的两个月里,竟从此消失了踪影.直到四月的某天,一个陌生而长的号码打进来. 是维.但他不是来告诉她,他要娶她的. 他说他在美国过得很好,最近一直很忙.他认识了爸爸朋友的孩子. 幽蓝可以感觉到那是个女孩.一个比自己优越上千倍的女孩. 没有细节,没有追问,更不需要解释. 维成了那位商界富豪女儿的男朋友. 幽蓝与之无关. 幽蓝没有哭,眼泪已经失去了它原本所能表达的价值.她只是找出那瓶昂贵的,几乎要干了的酒红色指甲油,费力地刷在她修长干净的指甲上. 天渐渐暗了下来,婚礼恐怕也该结束了吧. 幽蓝站在空旷的桥上,眼神空洞的想.她的眼有一些干涩了,想流泪,却没有泪水的无望. 她孤单地望向远处的天空,疲倦的鸟儿已经陆续归巢了.可哪里才是她的巢穴? 她难过地低下头,再次看到裙子上那块血迹一般凝重的伤疤.她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久违的疼痛像毒蛇一样在这颗麻木的小小心脏里蔓延着. 伤疤就在那里,一直都在.无论花怎样的心思,都无法改变.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维是不会娶她这样一个灰姑娘的,他是童话里的王子,但她永远都变不成他的公主. 既然无法掩饰,就毅然决绝地面对吧. 幽蓝看到自己正在飞翔,她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她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下坠着.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快乐,带着她永远抹不掉的伤疤.属于飞翔的,她的灵魂.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跳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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