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远方的父亲(写在父亲节) 当小女儿豆豆扭着我打开手机,我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会儿,传来信息:“欢乐就是健康.如果我的祝福能为你带来健康的源泉,我愿日夜为您祈祷.爸爸,祝您节日快乐!” ——原来今天就是父亲节.如今我也为人之父,禁不住想念远方的您.我中断正在做的事,向您表诉我对您的关怀和爱戴.或许您不需要,你早已如那默视世间沧桑的高山,晨晖也罢,雷电也罢,难动您心旌. 我是在对您的茫然、怨恨中长大的.童年、少年的我,只有朴直的反应:冷,既冷;暖,即暖.您高大的身子,为什么不去支撑那风雨中飘摇的家?您宽阔的胸怀,为什么就容不下我苦命的母亲?您强有力的手,为什么用来鞭笞我?那些关于童年、少年的记忆里,少有您的慈爱、您的呵护.您知道吗?在我用小脚丫量度漫长的流浪的日子,没有星光,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长夜,和在寒风中瑟瑟摇弋的小草,我痛恨您!在我目睹小朋友离我而去跑回家吃饭,堆砌的小砂堡才只有一半,那残缺的砂堡与涓流的小溪骤然失去欢声笑语,我痛恨您!在我撕心裂肺的痛叫也止不住你挥舞的竹片,祖母的苦劝、母亲的掩挡、弟妹的哀求,都只使您更加疯狂,我痛恨您!我没有童年.我过早流尽了眼泪.我想,您肯定知道.您曾经说过,在您的三个孩子中,唯一敢于反抗您的,是我.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过去的我.那些哀伤、那些沉痛,都永远不再有切肤之感了.毕竟血浓于水.随着那段岁月渐行渐远,随着阅历的增长和对人生的理解,随着您曾经伟岸的身子一年年佝偻,我一天天在读懂您,靠近您. 或许是家道中衰窒息了你少年的抱负,或许是太贫寒被迫接受了父母对您婚姻的包办,或许是您把对命运的愤怒全发泄在家庭上.无论什么或许,我都没去深究.我只需要一天天尽力尽心深化自己的感受:您是我的父亲.——您仅仅是在反抗命运时选择了错误的方式.而我,我的弟妹、母亲,是您错误方式的牺牲品.林海音在她的《城南旧事》里也有一段谅解父亲的故事.当父亲问小英子,还痛吗?“痛.想忘也忘不了.”是的,想忘也忘不了.但有一条亲情相连的父子之情,怎么能抱恨终身呢?您知道吗?自从悟透了这一点后,那曾经偏执的痛恨,也如春日溶雪,流走了寒冷,留下了蓬勃生机.我常想,一个人,如果连对自己的父亲都做不到谅解,还能谅解所处的世界吗?探究历史的真相,给历史一段评价,那是历史学家的喜好.我们不能在历史的梦魇里、阴影里纠缠.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人的眼睛是长来向前看.谅解昨天,也是解放今天,这本来是极简单的道理,好多人却要用一生的能力去领会,挣不脱历史的羁绊.而挣脱羁绊的人,就会有全新的境界,“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世界本是灿烂而开阔的. 从此,我极力去回想您对我的影响.您为我手书的启蒙读物:“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那时,我虽然不懂,却是一粒粒理想的种子、境界的种子.还有,您的严厉、坚毅、决不苟且,不也成为我性格中自然而然的基因.父亲,我是您停步地方继续跋涉的行者.而您,是我前行中只需回望就能增添力量、信心的青山.其实,这青山早已屹立在我心中.青山无语.您深邃的目光就是重托,就是期望. 如今,岁月早已磨蚀了您的少年抱负、方刚血气.在我为您唏嘘不已时,更是感受了您人性的光芒.您无微不至关照体弱病残的母亲,天不见亮就起床出去为探亲回家的我们买最好的菜,小孩子受了委屈向您诉说.您判若两人,是一位可亲可敬的丈夫、父亲、爷爷.一家人因您的变化而亲亲热热,和和睦睦. 父亲,您是我心中永立的青山.青山不老.而人是要老的.父亲节之际,透过窗棂,我向遥远的您行以注目礼.祝您健康!既然暮色如水,愿您在这辉煌而恬静暮年里享受幸福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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