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开 无 语
小时候,姥姥院字里种满了花.我是在姥姥家度过的童年,儿时的春秋就在花丛中流走着.记得那时曾有人问过我:“喜不喜欢花?”,我回答:“不喜欢”,那人很感慨地说了一句,“不喜欢花的可不是真正的女孩子”.我高兴了——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那个时候的我老是琢磨怎么才能跟别人不一样.
其实我在说谎,我是很喜欢花的,虽然她们中的许多我叫不出名字来.我喜欢她们一直安静地待着,风和日丽,雨露霜侵,任什么都不能动摇她们的执着,什么也改变不了淡然的姿态.我喜欢她们的光鲜悦目,也疼惜她们的零落黯淡,可是不会因为有了前者就惊羡,来了后者就伤感,她们希望我这个好朋友静静地陪在身边,不需任何语言,没有大悲大喜,只是彼此相望着就足够了.花开无语,花落又何曾怨过?不知是骚客太多情还是无情,见得花开,却容不得芳谢.
转眼间,离那段看花的岁月已有二十余载了,与她们别过之后的我在懵懂忙碌中徒增年华,为搞不清值不值得的事情计较着,在吃不准方向的征途中加快着脚步.错过了多少个看花时节,也渐渐疏忽了姥姥家的小院.如今,这个院子人是花非,我的那些花儿们,是否带着对我的失望去了另一个安静的地方?
是的,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们,而宽容的她们还是毫无怨尤地将最后的礼物送到我的心上.在每次静待命运宣判前夕,每次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之后,我都会感到心里某个地方暖暖的,我知道有一株花已经在那儿安下了家.虽然没有人看得到她有多美,没有人嗅得到她会是哪种香,我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每次在我无助的时候,都能听到她在对我呼唤:“放轻松,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我试着照她的话去做,心里果然踏实了许多.虽然结果未必真的好起来,可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像是沉沉睡了一夜,醒来天地已是冰封一片,把一切当作一个梦吧,粉色的也好,黑色的也罢,梦醒之后,或者重新开始,或者继续上路吧.心里有个地方总在提醒我:“要好好生活,要快乐一些”,我像回答一个不忍心让她为我担心的好朋友:“放心吧,我没事的.即使身无分文,即使一无是处,即使亲人朋友们已经离开了我,即使注定我要独自走完此生,我会尽力缩短沮丧的时间,因为心中有你.”也许明天会更沉重罢,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有她陪我,有我陪她,我们谁都不会孤单.
有一天,可能我还是控制不住会伤心,而且总有一天,那朵花儿会凋落,那时她的片片花瓣儿落到我殷红的血液上,我想那该是真正的流红吧.她们会随血液流经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处处暗香残留,处处暗香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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