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衣服里的学问

　　这些年，上海女人越来越成为热点，有人高度评价，也有人不以为然，倒不是看不惯上海女人的嗲和作，而是看不惯上海女人以上海女人自居的傲和娇，以及由此派生出来对外地人的看不起。这样的上海女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是让外地人有点点羡慕，有点点怕，有点点讨厌，也有点点少不了。这样的女人，可能就是年轻时候的王太太，可能就是还不老的爱妮，可能就是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一讲话完全不一样的上海女人。
　　曾经有两个外地女人在服装店里挑衣服，挑来挑去好像总不太合适，倒是看见旁边也有两个女人在试穿的衣服特别好，一听口音就是上海女人，到底是上海女人又眼光，外地女顾客这么想，也就想买一件一模一样的。两个上海女顾客听到了，轻轻咕了一句：“怪口伐？阿拉买啥伊拉也要买啥！”外地女顾客也感觉到了，不过上海女顾客骄傲的脸色瞬间又转化为主动的帮助：“格只颜色侬穿又不好看的啰，还是格只颜色。”上海女顾客衣架里拎出一件：“格件样子最好了。”外地女顾客穿在身上，一照镜子倒真的很好，就谢上海女顾客，但是外地女顾客对上海女顾客的说不清楚的感觉，就出在她们道谢之后。上海女顾客说：“用不着谢的，下趟买衣裳，要好好地挑。”这么讲的时候，上海女顾客眼睛也不看人家，头还微微晃了晃。

巩俐没空买衣裳

　　上海女人的味道，就像上海女人可以将北方满清人的服装移花接木为上海女人的标志性服装一样，柔弱而有张力，而有坚持，而被羡慕却难以模仿。就像赵薇在看到了《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的旗袍风情时所感叹的一样：“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穿旗袍的。”赵薇是不是在说巩俐不知道，但是，巩俐确实不是一个很适合穿旗袍的女人。巩俐也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没有人帮我打理这些事，比如下个月要参加电影节了，我就找些推荐品牌新款的杂志来，从中挑选……平时又这么忙……”
　　到了2007年春天，巩俐去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她带去了一个有关环境保护的提案，但是，巩俐进入人民大会堂之前对记者介绍这个提案的时候，她穿的是皮草，是被公认破坏环境、不利于动物保护的皮制品，引起了敏感记者的质疑。但是还有一个错误可能大家都忽略了，皮草作为一种高档乃至奢侈的服饰，是参加鸡尾酒会、舞会、大剧院活动或者时尚地带的活动穿的，穿了皮草出席严肃的政治会议，是不恰当的。上海的奚美娟、辛丽丽、潘虹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一个女人可以说忙，但是不可以因为忙就没时间打扮自己，忙，永远不是一个女人不打扮或者打扮不好的理由。

失情的女人

　　1991年，一个上海家喻户晓的女人开煤气自杀了。滕佳，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点歌台”的主持人，差不多全上海的年轻人都是她的“粉丝”。当时的上海完全弥漫着对滕佳的悲伤。作家陈村写了《回忆滕佳》，从中读到了滕佳这么一个上海女人———
　　滕佳总是装束得整洁新颖，定时上美发厅，死前不久还为自己买了近三百元钱的一件砂洗真丝的风衣。唐颖带着滕佳来找我，我知道她但不认识她。滕佳带着微笑走进我的书房。唐颖带她来时希望我劝劝她。
　　我不清楚为什么她的爱如此刻骨铭心，欲罢不能。她为此付出健康、幸福、自尊，还有生命。在那些心力交瘁的日子，她依然工作，以此获得暂时的解脱。她爱惜自己的名誉，为此不惜屈辱地退走。她曾准备以死相拼，却寻不到对手。她和我说话时常常有“太过分了”的说法。滕佳已经准备接受过分。但既然过分就很难有个界限。
　　如果有准备地上我家，滕佳总带些小礼物。一瓶矿泉水或一些零食。我的碗橱里至今还有滕佳给的藕粉。我劝她不必，上我家的朋友都不带东西，下次她还是带来。一个心理严重失衡的人，还这样周到地顾全人情世故。她总是坐得很晚，为此曾担心我的女友会不高兴。她们是朋友。我说不会的，你放心坐着。我说滕佳是个善良的人，自己的家庭即将不复存在，却还关心别人的和睦。她总是在说丈夫。一个被人们视为成功的令人羡慕的女子，竟然泣不成声，她的整个心态与其说是想损害他人，不如说是在和自己为难。她的眼神有时恍惚着，心好像远去。

                                                             原著/马尚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