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香港缘 说起我与香港的缘份,似乎还得从娘胎里开始. 据说在我妈快临盆的时候,奶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香港衫”的女子向她走来.奶奶醒后懊恼地告诉家人,看来这一胎是个女孩子.潮汕人重男轻女的思想颇严重,特别是奶奶,特别渴望抱个孙子. 果然几天后,一个女娃子就在大人们失望的眼光中呱呱堕地了,这便是我.现在兴韩剧,韩国人有个“胎梦”的说法,梦见啥东西就是怀孕了,梦见啥东西就是生男孩或女孩.按这种时髦的说法,奶奶这个梦大概也称得上“胎梦”了吧.不过有点不清楚奶奶怎么就能断定,梦中女子所穿的衣服就是“香港衫”呢?大概因为潮汕地区是侨乡,亲戚中移居香港的不少,70年代内地还相对闭塞,那些香港亲戚回乡时所穿着的衣服款式比内地自然要新颖漂亮得多.估计奶奶她们就把特定款式的一些时髦衣服认做“香港衫”了. 虽然我的性别曾令家人大失所望,但既然到来了,倒也受到了不错的待遇.我被奶奶和两个姑姑留在农村,三个大人对着一个小孩,宠得不行,据家人的说法,就是因为被宠坏了,才养成了我倔强任性的脾气.后来,奶奶去世,两个姑姑相继去了香港,我才回到父母身边. 期间,我与香港的缘份时断时续,“剪不断,理还乱”.大约在三四岁吧,爸爸准备带我到香港定居的申请获批,据说当时签证照都照好了,办手续的过程中却因妈妈的剧烈反对而放弃,因为那时通信还非常不方便,妈妈不能接受老公、女儿扔下她一个人在家乡.读中学时,姑姑曾提出办法律手续认我为契女,带我到香港接受教育,但也因为父母舍不得而作罢. 没有成为香港人,但我还真是穿“香港衫”长大的.两个姑姑每年回家乡过春节,总会给我带上满满一箱衣服,这是她们平时逛街看到合适我的漂亮衣服就买下来的,一年春夏秋冬,我基本上就是穿她们带来的这些衣服.记得那时对这些“香港衫”非常抗拒,因为很多款式当时内地还见不着,我一穿到学校就很显眼,结果总是被一群小同学尖叫着“好漂亮啊”围观起来,有点像动物园的一头大熊猫之类,感觉很不好.依稀记得有一次,因为死活不肯穿一件红黑格子的及膝中褛去上学,跟大人闹,还被妈妈打了. 2003年以后国内开放香港个人游,加上因为工作关系,香港已经成为我每月必须逗留的地方,因为常有朋友托要帮买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需要跑到商场去,平时所需的服装也就顺便购买下来.所以我现在穿着的衣服也大多数是“香港衫”.但还是不得不佩服奶奶,怎么梦得这么灵验呢?呵呵 不过,“香港衫”早已不再稀奇了,我们内地现在什么款式质料的漂亮衣服没有呢?香港这个城市何曾不是如此,与内地的融合程度越来越高,作为这个城市的常客,这种体验尤其深刻. 1995年我曾申请赴港探亲,那时不仅申请手续非常繁琐,过海关时也忙得不亦乐乎.记得那时手里攥着厚厚一摞资料,除通行证外,还有身份证、户口本、香港那边邀请信、填写的香港住址、国内住址联系电话表格、健康证明表格之类的原件、复印件,排队等候审核这些材料更是需要几个小时.哪像现在,自由行签证不到一周就办妥,拿着通行证过关一路畅通无阻. 那时的香港人也特别有优越感,一到香港,便被姑姑和香港的亲戚拉去买衣服,要我换掉自己在内地买的非“香港衫”,说否则走在街上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大陆妹”.那时香港的警察常常会在路上要求行人出示证件,据说此举主要是针对内地的非法入境者,很多香港人都以自己从来没被查过为荣,因为这显示自己不像“大陆人”.那次我和一个香港亲戚出门,就被查了一次,香港亲戚觉得很没面子,一路抱怨说她到香港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查,肯定是我的装扮太像“大陆妹”拖累她了.搞得我非常不服气,俺本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大陆妹”,那又怎么啦,俺可是拿正规签证到你们香港观光的,又不是偷渡过来的. 现在的香港人对“大陆人”态度可不同了,我常到“莎莎”帮朋友买化妆品,有时一买就是几千港元.这情形,大概销售小姐一看就知道是内地来的,因为香港本地人应该不是这个买法.所以我还没开口,她们就主动操着不纯熟的普通话,热情为我推介这推介那的.呵呵,据说90年代时,在香港说普通话,人家会装作听不懂走开的.而现在,“大陆人”成了贵客,据说近几年香港的豪宅都是大陆人买下了,大陆豪客常常一掷千金.近日看报纸有专栏作家在那里感叹,讲她去一家鞋店,销售小姐见她讲粤语,都爱理不理的,接着来了几个讲普通话的“大陆客”,销售小姐马上热情上前招呼,甚至不惜半跪下为他们试鞋. 不过还是蛮喜欢香港,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我的亲人.还因为这里资讯发达、制度规范,走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有一种视野豁然开阔的味道.这里也是内地很多资本人物长袖善舞的地方.作为一个媒体从业人员,在各种新闻发布会上,还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见到了当时新上任的中信集团董事长孔丹,那时的他,意满志得,侃侃而谈;见到了中电国际CEO、“中国前总理之女”李小琳,果然星光煜煜,一出场镁光灯便闪个不停,半小时的新闻发布会换了两套服装,难怪常上香港报章娱乐版;见到了李宁品牌创立人、亲任公司主席及执行董事的李宁,昔日英俊的“体操王子”脸上已有了沧桑;见到了曾任国家副主任的荣毅仁之子、中信泰富主席荣智健,这位胡润富豪榜的常客走在身边是那样平易近人……也有不少人物在香港惨遭滑铁卢,曾在香港高等法院见过身陷牢狱之灾的创维集团兼创维控股董事局主席黄宏生,见过当时还意气风发、还是内地首富的国美集团董事长黄光裕,……那么多的人物汇集这里,你方唱罢我登台,引用一个从北京到香港定居的朋友的话,到了香港,才发现这是一个大舞台,人生是一出大戏. 2007年初的一个夜晚,在往香港的巴士中,邻座的一名男子听说我是负责证券报道的,便讲起了97年自己和朋友投资房产和股票失败的故事.讲他金融风暴中欠下了五百万港元的巨债;讲他不怕从零开始,但连从零开始都不可能,十年来所有的收入都用来还债;讲他曾经徘徊到欧洲游荡,甚至想过在风景秀丽的瑞士了却生命;讲他终于花了十年的时间还清所有债务,还与朋友在河源买了地皮,重新开展事业…… 听完惊心动魄的故事,下了巴士,走在灯火辉煌的香港街道上,一抬眼,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的牌子正在美丽的夜景中发出耀眼的光,脑海中忽然闪过“十年人事几番新”这个词.是啊,这个地方,真的是不同了. 不知道我与香港若隐若现的缘份最终走向何方,但始终关注这个城市,其中时势大局的变迁,个人际遇的浮沉,蕴含着多少说不尽的故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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