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喜欢上了白开水。晶莹透亮的白开水可以让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自己，既不像浓妆艳抹的果汁那样故弄风情，也不像沸腾喧嚣的汽水那样虚张声势。生活的本色或原味本如白开水，缤纷的色彩在穿透她那透明的身体时，一路坦坦荡荡，到最后留给饮者的，不仅仅是滋润，也不仅仅是回味，更多的是一种欣赏、一种珍惜吧？ 两年前的一天深夜，我梦见了一只我用自己的幼稚虚构出来的圣鸟，她身披五彩斑斓的羽衣，静静地站在舷窗外那朵孤独的云上，周围一片蔚蓝，并没有其他的云朵与之相伴。在她身后，是迎着飞机而来的耀眼光芒，她正好站在夕阳最后的那片光环的中心。我分明看见她正对我落寞地眨着漂亮的双眼。美丽如斯的鸟儿为何要背对着太阳顾影自怜，却又如此惹人喜爱。也许，飞来飞去的生活依然没有让我走出自己的童话世界，我总是期盼邂逅天使，接受福音。 飞行，飞行，不停地在朝霞与晚霞、阳春与隆冬之间忙碌，白开水与圣鸟依然在现实与梦幻间给我欣喜与疑惑。直到日子翻到了另一天。 在哈尔滨至北京的航班上，一位先生向我表示，他很饿，需要两份配餐。不巧的是，那次航班刚好没有多准备，连我们的机组餐都拿出来给了其他几位乘客。这位先生旁边的小姐见此情形，主动将自己的那份配餐让给了他。当我推着餐车回来，再次从他身边经过时，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小姐，刚才给我的饭真难吃，你把它拿走！”我一看，可不正是他旁边的小姐送给他的那份？ 我们的欲望是一块海绵，我们的心怀是一道河水，然而我们大多宁愿吸收而不肯奔流，这不是很奇怪吗？ 在替他难过的同时，我却发现那位小姐若无其事，她只是看了看那位先生———她的双眸里泛起一片寂寞。之后，她转过了脸，望着我平静地说：“请给我来杯白开水。谢谢。”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点点激动———这是旅客第一次向我表示要喝白开水，此前从来没有过，人们不是要咖啡、橙汁，就是要矿泉水。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舍华丽而求平实，弃刺激而取恬淡的女子，猛然间，我发现自己似乎开始真正地理解白开水和圣鸟了，他们都———寂寞。 圣鸟与我最爱的白开水一样，都在抒写着寂寞，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寂寞。寂寞如歌，唱出了一种境界———直面太阳时，她不得不垂下眼帘以避开过于明亮的光线，只有背对太阳的时候，她才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白开水是平淡的，更是寂寞的———那流动的纯洁让人不忍触碰。 圣鸟是美丽的，更是寂寞的———不信，请听她的歌声：“寂寞的时候，我在天空中画彩虹。” 我将白开水递给那位小姐时，似乎看见水中映着那只美丽的圣鸟，她的寂寞渐渐融入了寂寞的白开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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