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叫衣衣。他叫鱼鱼。
总在深夜，他发给她一个酷酷的大兵头像，她回他一纪白眼，算是打过招呼，知道彼此都在，开始聊天。
半生琐碎就在每晚的指缝下流走。她知道他有严厉的父亲，有慈爱的妈妈，身边有来来去去的女朋友。而他知道了她母亲过世没有两年，父亲续娶的女人带来的儿子对她总不怀好意。好在，她独自在单位居住，不常回家。
日子久了，他还知道她是个糊涂的小女人，申请过N个E-mail，却老是忘记密码，在她着急时，他把自己的E-mail告诉她，说，在你没有讨厌我之前，我们共用吧。在他的E-mail里，她看到他写给初恋女友的一句话，“不管以前还是以后，你的消息对我都很重要。”她的心就给眼泪打湿了。原来，他浪子一样的风流背后，也有着如此多情的一面，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她总陪着他，在他开心时，听他唱歌，心情不好时，随他发牢骚，头痛脑热时，为他担心，有时，她会听见他轻轻吐烟的声音，还有他的笑声。
两人都习惯了彼此。不止一次他说过,可以喜欢我,但别爱上我。
有一天，他说，衣衣，我想见你。
至此，相识365天。

二

衣衣，我想见你，我想吻你。
“可是，可是，我不会吖。”她发出一个发呆的图，还有一个流汗的图。他在另一边就乐了，我可以教你。露出一个得意的金牙。
衣衣，我想咬你，咬你全身。她惊恐。
衣衣，你会怕吗？她说，不知道，我想。
衣衣，我过往的女朋友里，没有一个是处子，因为我不喜欢负责任，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你这个傻瓜，你是唯一的一个。她翻他白眼。
衣衣，你会后悔吗。她发呆，说，鱼鱼，如果今生一定要爱一回，我希望爱我的人是你，如果有些事情一定要经历，我希望是你陪在我身边。
十月，我要见你，衣衣。嗯嗯，她回答。
他发给她网址，打开来，是性爱宝典，发完他窃笑，她看得晕晕乎乎，说，鱼鱼，性爱一定要这么时尚吗，他笑说，这不是时尚，是自古都有的。她皱眉说，鱼鱼，可是这上面说的好麻烦，是不是要记笔记？？他大笑，说，还有更多姿势呢。她说，可是，鱼鱼，根据自己的需要找到最好的姿势，不好吗？他发呆，而后笑了，还是衣衣聪明，嗯嗯，根据自己的需要找到最好的姿势。她也笑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发给她文件，她不疑有他，打开来，却是A片，她问他，上面两个人，在干嘛啊？他笑说，做爱。过了半晌，见没反应，问她，看到哪里了，她回答说，早关了。他发个难过的表情，衣衣，看完，好吗。她回答说，鱼鱼，我看不出他们在做爱啊，做爱，应该是好温馨的，可是，我只是觉得他们在表演啊，我想，我们如果相见，一定不是这样子的，对吗，鱼鱼，所以，我不想看了。他连忙嗯嗯，衣衣，你说对了，他们是表演，不是做爱，我们不要看了。
她偷笑说，我又打败你了。他说，你早就打败我了，用你的心。

十月，他们相见，她走出车站时，就看到他，像久别重逢，把手轻轻交到他手里，抵着头亲呢的问好。甜蜜，是两个人唯一能感受到的。两个人做了所有相爱的人都会做的事，亲吻，相爱，再相爱。。。。。。清晨，她起身，他迷蒙中拉住她，去哪里？？她用浴巾裹在胸前，羞红了一朵云在脸上，轻声道，去清洗。他抱她在怀里，轻声问，我弄痛你了吗？她脸红的着火一样，摇头。他说，衣衣，你要对我负责！！声音像个耍赖的小孩。她回答，不，我不会对你负责，我只对自己负责。
他知道她不会要他负责，才会把负责当做玩笑吧。
至此，相识第二载。

三

依旧上网，依旧打打电话，打开电脑，会看到他的留言，衣衣，你最近在干嘛，好少上来，都不理我，每次打你电话都在睡觉，小懒猪，再睡会长胖的哦。她轻笑，也不回答。任他去。
突然有一天,她下班回家,看到站在楼下等待的他,两个人,都呆住了。她挺着肚子，再笨的人也能看出，她怀孕了，而且，算算，也半年了。他跟着她上楼，进屋，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她给他时间适应，留他在客厅，自己在厨房边忙边乐。
晚上，拥着因为怀孕而显得丰满的她，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他试探的问，要不，我们结婚吧。她伏在他怀里，温柔但坚定地说，不，我不想结婚。说完这句话，她感到拥着她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她轻轻的吻他，直到他招架不住、、、、、、、、
三个月后，他又来，一直陪她进医院，在产床上，她因为痛而叫喊，医生见怪不怪的说她，他一听跳起来吼医生，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她在床上就吼他，你给我闭嘴！！他就赶紧闭上嘴。过去拉着她的手，任由她掐，任由她咬。孩子抱出来，他抱在怀里一直看，说，衣衣，他长得好难看啊，不过，好像我，叫爸爸。。。。“叫鱼鱼”，她说。他转身，望着她说，叫爸爸。她说，叫笨鱼，或者叔叔，你选。两人对望几分钟，她眼里有毫不妥协的坚持，看着她虚弱的小脸，他叹气，好吧，叫笨鱼。一脸的无奈。
办了病休，不再上班，母亲生前留下的钱，足够她养活自己和孩子。她开了间图书音响超市，边带孩子边看店。他依旧过他的单身生活，他的生活里没人知道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小孩。
是为第三年。

四

每天带孩子，看店，忙得没有时间去想他，没有时间开电脑。回到家，已是深夜，有时他会打来电话，衣衣，你好吧，孩子好吗？她一一回答，好啊，都很好。
夜里，孩子哭闹，量过，是发烧，手忙脚乱的她，打电话过去，喂？喂？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夜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她挂掉电话，抱起孩子出门。第二天上午，他打来电话，衣衣，有事吗，她回答，没事。她明白，自己选择的路，要自己走下去。因为没有时间上网，电话就成了唯一的联系，孩子是她的乐趣，牙牙学语，教他所有的词，只是不教爸爸。
四水年华，已悄逝。

五

儿子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会调皮了，每一天，都有开心的事。她是个简单的人，要求的就是简单的快乐。这日他打电话来，儿子扑上去，抓起电话，奶声奶气地说，喂？你找谁？他逗他说，我找衣衣，小家伙说，衣衣不在呀，你是谁啊。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是爸爸。
晚上，衣衣打电话来，说，你对宝宝说什么了？听得出，她在生气。他说，我告诉他，我是他爸爸。衣衣叫道，你要是再对宝宝乱说，我，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在电话这边笑出声来，傻衣衣，我了半天，也只会这一句不会放过你啊？？我现在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会告诉他，我是他老爸。她回答说，如果你坚持，你会再也找不到我们。他怕，真的怕，这个小女人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冬天，他过来，自儿子出生后，第一次来看他们母子。她说，宝宝，他是鱼鱼。他张口想说的话在看到她固执的眼神后，咽下去了。带给宝宝很多礼物，让宝宝骑大马，生长在南方的他和宝宝一起接受对雪的感受。
晚上，靠在床上看电视，宝宝在他怀里睡着了，衣衣靠着他的肩，他忽然感觉一种软软的东西，从心里滑过。他回头对她说，衣衣，我们结婚吧。她僵了一下，继续睡，没吐一个字。
五个年头，就这样过去了。

六

儿子开始上学了，她的书店生意越来越好，请多了人手，又开了分店。他给她和宝宝的钱，她一分也没动。他固定会给她和宝宝打电话，有时会要求，衣衣，上线来陪我一会啦，好吗，好吗，她就在孩子睡了后，陪他聊一会，有时更久。
这天深夜，电话响起，她接起，没有声音，她问，是鱼鱼吗，半晌，听见遥远的黑夜里他的呜咽。睡意全没了，她问，鱼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哽咽着说，妈妈，妈妈在医院。。。。。。
第二天下午，她就带着宝宝，赶到了医院。宝宝见到他，欣喜地叫鱼鱼，然后，拉着床上老人家的手说，奶奶，奶奶，你醒醒，你是奶奶吗，我也有奶奶了，你不要睡了好吗，奶奶，你会讲故事吗？妈妈睁开眼，先是惊奇，再是狂喜，眼睛亮起来。她亲自煮粥，一匙一匙的喂给妈妈。和宝宝一起，推妈妈晒太阳，给妈妈梳头，没有人在时，她抱着妈妈的肩，在妈妈耳边说，妈妈，我和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妈妈了，你要好起来，宝宝还等着你疼爱他呢。一个月后，妈妈出院了。妈妈说，衣衣，搬回家住吧！她回答，妈妈，很快的，给我一点时间。她回到家，累倒了。

七

奶奶就常跟宝宝打电话，一老一小在那里一说有时也能说上十几分钟。她一边做家务，一边笑着猜想着奶孙俩在说些什么。
他来得次数多了，快30岁的她，心思不染尘埃，只是举手投足多出很多风韵，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为她着迷。身边的女人再也不能吸引他了。他想的，只有她和宝宝。他说，衣衣，结婚吧。她笑说，说好的，我不会对你负责，所以，别再提。
下次来，他苦着脸，衣衣，妈妈说，如果我不能带你回家，她就能让我不是她儿子。她不语，只是在他走时，收拾了宝宝的衣服，说，带宝宝回去看看奶奶吧，别太惯着他。。。。。。。
儿子从小没离过身边，走的这夜，她哭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就是这两个男人啊！

八

在某一个下午，妈妈就这样没打招呼，来到她的家。她知道，妈妈想宝宝了。晚上，他在电脑前说，衣衣，你是偶的女人。她翻他白眼，说，我是我自己的。他说，嗯嗯，是的，宝宝是你的，妈妈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她发呆，不语。他说，衣衣，在这一刻，好想听你说，你爱我，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
她继续发呆。而后说，鱼鱼，你一直不希望别人爱上你，所以，喜欢就是最好的距离，爱太沉重，而喜欢则轻松很多，爱里面有的，喜欢里都有，不该有的，喜欢里面正好没有。鱼鱼，从前你一直告诉我，让我喜欢你就好了，但是，千万别爱上，这些年，我一直记着。
他苦笑，嗯嗯，衣衣，你记性真好。
衣衣，你拐走了妈妈，老爸一个人在家，他说也要去哩。好啊，让爸爸也来。
衣衣，我能不能也去啊。行啊，不能超过半个月。
衣衣，我能不能和宝宝一起过生日？可以啊。
衣衣，我们结婚吧。好啊~~~~~~~~~~~~~不行。她回过神来，马上回绝。他则在另一边欣喜若狂。衣衣，你不能反悔，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哦。

九

从来也没有奢求更多，现在，却都拥有了，妈妈，宝宝，还有鱼鱼，除了一纸婚约，她都有了。一天清晨，当她起床后剧烈呕吐时，他在身后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衣衣？她回答他的，是一记白眼，我可能怀孕了。哦，真的吗，他抱她起来在屋里旋转，没有一点意外，有的只是阴谋得逞的开心。
衣衣，跟我结婚，好吗。衣衣，我爱你，好爱好爱你，还好，上天没有让我失去你，这些年，一直有你在身边。衣衣，嫁给我，好吗？
她窝在他肩上，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抬起她的脸，喜道：衣衣，你答应了？却发现，她泪流满面。惊骇地问，衣衣，不哭，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等！她摇头，终于抱着他哭出声来，鱼鱼，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一直都爱你啊。。。。。。。。。。。。。。

十

元旦，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这个小城里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参加的人，除了公公婆婆，还有他们的儿子和新娘肚子里的孩子。
十年相恋，不问结果，却有着这么美丽的结局。
十年，足以让一个浪子发现，什么是心底最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