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又是一年清明. 到了陵园,看见一条新的规定,不可在园内焚烧任何祭品.只见一片绿树下,摆放着两排非常巨大的生铁铸造的黑黝黝的鼎,那里便是咱们对先人表达敬意和怀念的地方了.于是,烧钱,焚香,拜,之后带上红绸径直去看爷爷奶奶. 这个陵园的规模越来越大,比起几年前,明显拥挤了许多.这不奇怪,总有一天,这个地方会爆满.生死轮回,走了也必须有个去处. 照例去到爷爷奶奶墓前,鞠躬,祈祷,望上苍保佑他们能在那边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 爷爷是1900年的,95岁仙逝.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他是去了周游世界,梦里常见他音容笑貌,仍是精神矍铄的样子,不时捋着那长长的山羊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派头.奶奶过世的时候我大约8岁,所以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只是清楚地记得她被白色的床单盖着,脸上皮肤有很多褶皱,不言不语,眼光投向我们,表情安详.奶奶是个小脚女人,我隐约记得曾经看见过她那双三寸金莲,却不知道如她一般的女人所忍受的身体上的折磨.那应该是断骨之痛. 在他们那个年代,我们家算不得人丁兴旺.但是爷爷的人缘特别好,他是做生意的,为人诚信且乐善好施,还帮无人照顾的过世者料理后事,一辈子积德无数.我几次遇难不死,大约都是托了爷爷的福. 爷爷在世时很爱跟我讲故事,说他小时候如何陪富裕人家的公子读书,说他年轻时如何肩挑背扛地做一个货郎,后来至及壮年成为人人喜欢的掌柜,解放后放弃了做生意只一心供养两个孩子念书.我和爷爷常常一起下象棋,开始我输的多,后来我也赢了.只可惜那样的时光太短. 爷爷没事喜欢在外面逛,离开河南老家,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将近40年时间,所以老老少少的他也都认识.所以,他走的时候,来送行的人也非常多. 慢慢地,我从这记忆的碎片里回到现实.周围当年的新墓已然有了几岁年纪,风雨和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雕刻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的一切,包括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们. 在步出墓园的路旁,我注意到一座非常醒目的墓碑.男人生于1900年,和爷爷同岁,1954年离世,还未经过10年动乱之苦;女人生于1927年, 2003年离世,养育了8个子女.到重孙辈,与男人同姓的只有一人而已.我在暗想,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何在男人离开后支撑着诺大一个家庭?她,又该有着怎样的故事? 另一个世界,永远充满了不可知,快乐的和悲伤的,平凡的或传奇的. 我突然意识到,在回归此地之前,应该好好地活着,该走的就让他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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