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兰是她的名字,跟谁说谁都不信.她每次做完自我介绍总要在后面补充一句,我姓画,以免别人误以为那是她的艺名. 因为名字里有一个兰字,她对兰花尤其地钟爱.她在阳台上种满了兰花,在纸上画满了兰花.她画兰花那样地用心,只要忽然冒出那么一个心思,就可以趴在那里琢磨一整天.她说兰花真难画呀,怎么看都差那么些神韵.她摇摇头,将又一张画好的兰花叠好锁进抽屉里. 其实她的名字还有个来历.那是她母亲的一个梦.她母亲曾经跟她说,我怀你八个月的时候就梦到你长大的模样了,当然那模样跟我一个样…我梦到你好像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不知道怎么的又走进了一家公司,好像是要去应聘的,推开经理的门却见着一个你熟悉的人;那个人应该是你曾经的恋人,只是因为什么波折失散了,如今两人重又见面就只是无言相视,彼此都有许多话要对对方说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你看到他的右手搭在桌子上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黝黑而光滑,仿佛还刻着什么字;那些深深的凹痕促使着你靠近,你发现一个深刻的兰字;你惊呆了,盯着他的脸更说不出话;他将右手伸过来触摸你的脸;那一根长久与石头摩擦的食指已经长上厚厚的老茧,挨着皮肤的时候并不感觉舒服,但我却能清楚地感应到你的幸福,你们彼此那样深情地望着,我也觉得感动;后来醒来也一直温习那个梦,实在忘不了的时候便决定用那个梦来做你的名字;那需要一个兰字,刚好你的父亲姓画——画兰,寻找那个在石头上画兰的人的,每一笔都铭刻于心… 那是她母亲的一个梦,当然也是对女儿的美好愿望.所有的母亲都希望孩子过得好,她的母亲希望她能找到今生真正懂得爱她的男人,然后相伴终生.不过那个在石头上画兰的人似乎从来没有来过.梦也不过是梦罢了. 画兰是个厌倦飘忽地人.她曾经因为有钱去过很多地方游玩,后来又因为没钱不得不在各个城市展转.她那么渴望安宁,但她却一次又一次地遭遇搬家.她并不羡慕大城市里大小女人地奢华生活,她只想要个干净的小城市,有个家有个爱人过安然地生活.但是她的安稳薄于一张纸,在她喝茶的时候、听音乐的时候、写些梦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才恍惚来过. 她其实并不十分喜欢喝茶,她只想要里面的宁静.她会在周末早起坐很长时间的公交车或者跑很远地路就为买一些她喜欢的茶.她尤其爱喝绿茶和花茶,特别是花茶,她换着花样泡来喝.她喜欢将选好的花茶放在玻璃杯里泡,然后守在旁边,静静地看它们由水温柔地伸展花瓣,渐渐还原先前的美丽.她有时候拿起杯子轻轻摇一摇,沉于杯底的尘便浮上来包裹住花儿们,十秒钟以后又沉下去.她重复着. 她以前住的房子都有一个窗台,可以供她所有遥无边际的想象.而这一次的落户却没有了窗,只有一扇门.她早晨打开门的时候,将一只手扶在门上伸出半个身子向外遥望.那确实是遥望,因为眼前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十分悠远.她看见的并不是它们,而只是一个世界,她自以为熟知而不需要细看的世界;她因为这一层思想将视野模糊了,视野模糊了而在模糊的世界里清晰地展现自己的世界;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清风,那世界更美.她幽幽地望着那个世界,仿佛许多年前江南一带某家在清晨打开闺阁的少女,只是没有那般的幽怨罢了.我相信那少女也对她眼前的事物司空见惯,只是在清晨那么一个时候,总有些美好的想象,那眼神所看见的也就不一样了.画兰,这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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